绿叶窝在晦暗的森林中前行了几日,吸引了不少孤魂野鬼,不过他们只是嫉妒地咬自己的手指头,并且趁孩子们睡觉的时候,要钻进他们的梦乡吓唬人。女孩用艾草驱赶了他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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绿叶窝的后面,三个孩子的父母也挤在一辆轿车紧跟着,不要小看寻找孩子的父母的意志。六个满头大汗的中年人,全紧绷着神经,一边咒骂这周围的森林,一边眼睛紧紧盯着车轱辘的印迹。
而一无所知、徜徉在未知的冒险中的小孩子们,正在这座自己盖成的城堡乐园里,和女孩玩捉迷藏。他们没有敢叫布谷玩,是因为布谷总是有自己的冒险,他总是一个人突然离开房子,然后也许几秒,也许一个晚上,之后回来,大多数时候他都表现的很沮丧。
女孩心想,这和星星口中所说的可不大相同,布谷并不是一个时刻快乐的孩子。
“瞧,前面有烟!”尖尖嘴最先发现,指出来。
正前面,东西南北四条小路汇聚到一个中心点,就在那个中心点上,正蹲着一个十层楼高的客栈,之所以叫蹲着,是因为客栈还长着四条毛茸茸的腿。客栈内闪烁着烛光,还有放荡的笑声。
“我们到了,十字路客栈。”布谷凶狠地拔出武器,“人贩子、杀人狂、流氓、乞丐和妓女才会待的地方,一个巨大的粪坑!”他高傲地对其余人下达命令,“尖尖嘴,你从左侧攻入,虫尾巴,你从右侧,火山脸,跟着我。就让我们扯下他们遮羞的面纱!”
“可是,布谷,我们没必要这样做啊……”女孩糊涂了。
“哦,女士,军官是不会下达重复的命令的。”布谷一本正经地说着,率先下车。
“抱歉,妈妈,君命难违。”三个孩子行了个别扭的军礼,然后跟着布谷下车。
“为什么就没有人听我的话呢?”女孩有些苦恼。她抛下锚,也跟了过去。
十字路客栈内,正在为老板孩子的第二百年生日庆祝,尽管在座的幽灵都离开人间平均百年,但是人人都还记得仪式。他们特地把奶油、蛋糕杀死,用这些食物的幽灵做成奶油蛋糕。
“生日快乐,宝贝儿子!”老板天天吃,身子塞满了半个客栈,好在幽灵没有实体,大家都无法互相碰撞,所以不影响别人的体验。
“爸爸,我好感动!”儿子跟父亲一样胖,父子俩一人占一半的客栈。
“快吹蜡烛!”老板娘的眼泪把父子俩没能填满的缝隙填满。
就在儿子肥嘟嘟的嘴唇接近蜡烛零点零一公分的时候,一个绿头发、满脸雀斑的顽皮小男孩一脚踢开客栈的门,身后紧跟着走出三个肥瘦不一的更小的男孩,和捂着脸不敢再看会发生什么的小女孩。
“你是来庆祝我生日的吗?”儿子天真地问道。
回应他的是布谷一记突刺。
幽灵捂着被刺的部位,迟疑了片刻,然后开始惨叫起来,可是根本没有流血——人是无法伤害幽灵的。
原本过生日的众幽灵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,他们在惨叫声中回过神来,发疯似的到处乱窜。即便幽灵能够穿透墙壁,但是大部分还是十分规矩地从门逃了出去。
三个孩子也发起攻击,到处寻找幽灵要进行单挑,虫尾巴是当逃兵的那一个,因为他只是傻傻站在原地而已。
布谷觉得这场胜利有点太过轻易了,于是逼迫幽灵站起来再和自己战斗。
“我投降了!”幽灵儿子苦着脸说。幽灵的父亲正在非常难听地谩骂着,母亲则差点要晕倒了。
“唔,好吧——”布谷也无可奈何起来,愤懑地对空气比划起剑术来,当然,即便是想象,布谷也获得了胜利,布谷思考了一会儿,继续说:“那么或许你能告诉我,食人魔往哪儿走了。”
“对不起,你还能站起来吗?”只有女孩一个人在对幽灵们道歉。
“食……人……魔……我以为你已经捉到了!”幽灵儿子顾不得答谢女孩的善意,他似乎认识布谷,回答道,而后他突然想到可怕的事情,慢慢地问道:“他……吃了多少人了……”
“非常多,我猜,因为他的胃口很大。”布谷回答,看来他和幽灵儿子是老熟人,他敏锐地看了幽灵一眼,问:“你真的不清楚吗?”
“那个……也许你该去‘那个地方’看看?你知道的,‘不能说的那个房子’。”
“迷失森林里的破房子就和迷失的人一样多,布谷讨厌打哑谜。”
幽灵儿子如果有血液,那么他的脸一定憋得通红。他几乎是带着哭腔,说出来:“红馆。”
这两个字一出来,幽灵父亲疯狂的谩骂一下子就消失了,他夸张地张着嘴,被那两个字吓的一动不敢动。幽灵母亲彻底晕过去了。
“红——馆。”布谷骄傲的面庞微微低垂,面色闪过一丝不祥的阴云。
显然三个孩子还有女孩对此都摸不着头脑,这可是一个从没听说过的名字。
幽灵儿子看起来已经不怪布谷捣乱了,他急匆匆地爬起来,阻止布谷:“你最好还是别去哪儿了,进去的人,一辈子都出不来。”
布谷冲幽灵儿子鞠了一躬,表示感谢,他鞠躬的那么优雅漂亮,以至于幽灵儿子忍不住也模仿起来。
布谷一有新的方向,就绝不久留,踩着一地狼藉离开了这家客栈。
但是女孩阻止了布谷,她十分坚定地说:“我们惹了祸,应该打扫干净才能走!”
布谷指着幽灵们,对着儿子说:“他生前吃的脂肪把骨头都压断了,他的父母就是杀人犯,而他是个乞丐、妓女之类的东西。”他言语的残酷和轻蔑让女孩大为震惊。
“别怪我,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嘴。”幽灵儿子微微一笑。
“我们无法拒绝我们的孩子,他那么可爱,他胖起来更可爱!”父母都在一旁微笑。
布谷比了个再见的手势,踏着快步离开,他总是表现出一副子赶时间的样子,总是急匆匆的。
女孩再也不敢看那些幽灵哪怕一眼,低着头跟着离开,远远地听到幽灵儿子的抱怨:“希望下一次再见面的时候,不要在戳我了,或者换一个部位!”
虫尾巴趁没有人注意,重新回到他的地下室。
绿叶窝重新出发,目的地当然是红馆。
女孩目视着十字路客栈消失在身后的浓雾中,她已经有些明白这种生活了。
越往前走,迷雾反而越发浓厚。女孩即便在房子里,只要超出一个手臂外,就看不到东西。一开始,每当她看不到孩子们或者听不到他们的声音,就焦急地呼唤,后来雾气实在太浓了,身体简直像是沉在了海里,而声音却飘向了外太空,女孩实在没有办法,不得不用绳子把三个孩子还有布谷绑到自己身上,虫尾巴因为在地下室,所以绳子就拖了三层。办完这一切后,她才稍微放了点心。
一路上,她紧紧拽着绳子,时不时扯一根,从而确认是否还有人。布谷还有手下们都对此不太愉快,觉得女孩实在太小题大做了,但是因为各自的原因,最终都一一听从。
有几次做饭的时候(这很难,因为经常差点就切到手指),女孩亲自听到几个淫荡的幽灵在说一个女人——
“她把我的心脏勾引的上下乱跳——我忘记我没有心脏了!”
女孩开始没有在意“她”是谁,但是接下来,在早起的时候,两只戴着帽子的松鼠在试图把松果藏到女孩卧室的柜子里的时候,窃窃私语又引起了女孩的注意。
“人类女性都这么美吗?”一只松鼠问道。
“哦,显然不是这样的。”另一只松鼠看了看假装睡觉的女孩,怜悯地回答。
“她的歌声比百灵鸟都要动人一百个松果!”
“说少了,一千个。”
“她的松果套餐做得怎么样?”
“只能用完美来形容,虽然我没吃过,但是我敢保证。”
“我想也是,咦,这个树洞怎么里头是方形的?”
女孩心想,傻家伙们,你们把柜子当作树洞了,便“噗”的笑了出来,结果这下暴露了自己,把那两个松鼠吓跑了。女孩虽然很后悔没能让自己的床头柜当作松鼠的储藏室,但是她对那个不停被提及的“森林中美丽的女性”感到十分好奇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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